第二百零一章 大风起时,岂能不落人头(中)-《雪中悍刀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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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徐凤年刹那之间拔出凉刀。

    单人破阵!

    与徐凤年正面相对的北莽步卒第一线上,只见数名负责为身后弓箭手遮挡箭雨的士卒,“缓缓”提起盾牌。

    徐凤年一穿而过,北莽士卒的盾牌与身躯同时分为两半,向两侧飞去。

    在这条直线上,最前几排的盾牌手和稍后的弓箭手,无一例外都裂出一团血雾。

    而在直线附近的横向位置,不知为何,相比纵向上的死法凄惨,后者都死伤得无声无息,也许是被细针一般不易察觉的玄妙之物,从太阳穴刺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红点,也许是从一侧肩头刺透另一侧肩膀,也许是心口给穿过,死得莫名其妙,死相并不骇人,只有等到尸体倒地后,才会有些许血迹从伤口缓缓淌出,而那个破开厚实阵型的身影早已在尸体后方很远。

    以寻常武人肉眼不可及的惊人度,青梅竹马黄桐蚍蜉在主人四州疯狂旋转。

    四柄飞剑起雷池。

    如同一把利器在肌肤上划拉出一条血槽,徐凤年一气破阵一百六十步后,身形略微停滞,抬头望去,意料之中,近处已经有三名闻腥而动的北莽武道高手围杀而来,更远处,亦是有一拨高手兔起鹘落,纷纷赶来。而北莽步军战阵没有因此而滞缓脚步,在震天响的战鼓声中与他擦身而过,当时徐凤年赶到虎头城,看到北莽大军那种极为有序的撤退就已经让他深感棘手,也愈敬佩虎头城刘寄奴的守城有方。徐凤年趁着为一名用刀高手当头劈下的空隙,很“闲情逸致”地一抖腕,看似随意抖落凉刀上的鲜血,但是那股凌厉罡气所致,左手边那些个北莽甲士的尸体就是成片倒飞出去。

    那个用刀高手视死如归,他那自认臻于化境的一刀灌注自身所有气机,刀尖处有淡青色罡气吐露,显然是二品小宗师才能具备的不俗修为。

    在心存必死的小宗师吸引徐凤年注意力的同时,左右有两人不约而同地骤然加快度,一人赤手空拳的魁梧汉子从天而降后,猛然前扑。而徐凤年右手那个矮小老人嘴巴紧闭,一手贴住胸口,一手拖后做斜提长枪状,弓腰冲向那个传说中的天下四大宗师之一的年轻人。瞬间爆出来的盎然杀机,让那些战战兢兢却目不斜视的北莽普通士卒都感到了一股遍体寒意。

    那个高高跃下一刀势如破竹的小宗师,蓦然瞪大眼睛。

    他手中那柄相依为命半辈子也算是刀中重器的“老家伙”,竟然就给那个年轻人随随便便伸出一只手,就那么轻描淡写握住了刀锋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那个双拳锤出的壮汉如遭重击,魁梧身躯一顿,继续咬牙前冲,然后胸口再度传出一阵阵细微却绵延的声响,这名被一纸令下征召入伍的江湖武夫也的确是条硬汉子,在整个胸膛几乎被四柄飞剑来回穿出千疮百孔的可怜情形下,仍是试图将双拳轰砸在那个年轻人身上。但是相距不过七八步,竟是好像咫尺天涯,他的身体在接连四次撞击后,不仅胸口鲜血四流,脸上更是七窍流血,脚步已是踉跄,最后只能摇摇晃晃,那耗尽性命元气的一拳,到头来仍是只能软绵无力,就像是试图去摸了一下对手的肩头而已,汉子眼中充斥着不甘神色,倒地身亡,到头来竟是没能碰到那人的一片衣角。

    在壮汉死绝之前,朝徐凤年劈刀的小宗师就兵器脱手而出,给徐凤年在胸口随手一拍,横飞出去。

    矮小老人对两人的战死不理不睬,身体一旋,双脚在地面上拧出一阵黄沙尘土,在视线模糊中,老人作拖枪式的那只手,从袖中飞出一柄他赖以成名的阴险暗器,而原本贴住胸口的那只手也从手心掠出一抹白芒,叮叮两声轻响后,纹丝不动的徐凤年一只手抓住老人的头颅,缓缓提起。嘴巴紧闭的老人没有半点挣扎,对着那个近在眼前的年轻人狰狞一笑,一口吐出藏在舌底真正的杀手锏!

    这位穷其一生才悟出半招指玄境的瘦弱老人,舌尖即剑尖,故而在北莽江湖魔道有个“吐剑翁”的绰号,不知多少同等境界的高手死在那出其不意的“一口”飞剑之下。只可惜在老人临死之前,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,那柄养育多年的半寸飞剑悬停在两人之间的空中,在老人脑袋被徐凤年往下一按,在变作一滩肉泥之前,依稀可见自己那柄半吊子的飞剑之前,有一柄真飞剑。

    而那个被徐凤年一手拍飞却惊讶现自己没有受到重创的刀法宗师,不等他有劫后余生的感慨,就突然从心口处传来一阵剧痛,坠落在地面后,才现自己胸口插有一枝程度几乎与铁枪媲美的弩箭。

    虎头城的城头上,一名弩手给身边吓出一身冷汗的床弩标长,恶狠狠地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,那名时刻关注着城下战况的标长满脸愤怒道:“他娘的姜文生!你小子是北莽蛮子派来的卧底不成,射不中对楼也就罢了,咋的还差些伤到了咱们王爷?!就差四五步!你还想不想做弩手了,得了,滚一边去,老子自己来!”

    那个叫姜文生的虎头城弩手,年纪轻轻,但因为眼力出众且膂力惊人,已经位列边军弩手中第一等悍卒,这会儿哭丧着脸,一个屁都不敢放,标长正想要一把推搡开这个差点闯祸的小兔崽子,只是当他看到年轻人脸上那个潦草包扎的伤口,就停下了动作。这小子是半个月前给北莽蛮子弓箭手一箭射中脸颊,所幸躲得快,但仍是给箭头扯掉好大一块肉,这些天总给标里其他人笑话说本来就长得磕碜,破了相以后就更难讨媳妇了。标长手上缺人缺得厉害,也不矫情问这小子能不能继续弩,姜文生也没给他们床子弩丙字标丢人现眼,那以后就都咬着牙没下过城头,只是标长知道,这个年轻娃儿几次轮换休息睡觉时,都睡不安稳,脸上那么大一块肉给剐走,能不疼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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