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一五章 宁折不弯(三)-《大魏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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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听到身后似有马蹄落地之声,李始贤才觉胯下冷嗖嗖,才知已光着腚站了许久,连忙往下一蹲。

    军将当即便听几声异响,一股恶臭迎面飘来,他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口鼻,又往后退了退。

    等了约有一刻,李始贤才姗姗起身,边系着腰带边跨过山梁。

    “应是多日未动,积食腹痛,将军莫怪!”

    “人之常情,何怪之有?”

    军将讪笑着,也未解释为何这般着紧李始贤,只是催着他上车。

    他越是着急,李始贤就越是不急。反倒停下脚步,指着起火之处问道:“此时早已过了饭食,怎好好的就走了水?”

    “某也不知……也有可能是积灰未灭所致……”

    他怎可能不知?

    若不点这一把火,如何才能将奚康生的追兵引来?

    “火起的这般大,定非只烧了一营一帐,以李某之见,应是烧了粮草……好在离州城够近,若是远一些,岂不是要活生生饿死?”

    “李参军所言甚是!”

    军将随口敷衍,又催他登车。但脸上的那一抹不自然却清清晰晰的落在了李始贤的眼中。

    方才好像就是如此,一提“粮草”二字,他就面色一僵。此时又是这般?

    莫非是那粮草有鬼?

    心中思忖,已走到车前,李始贤却不愿登车,称是积食腹胀,要在车下走上片刻,好消消食。

    至此,那军将竟也未起疑,只是在心中暗忖:只要你肯走就行。

    今日之计,无非就是借刀杀人,只要令李始贤父子死在朝廷兵卒的刀下,或是乱军之中便可。

    算不得高明,但胜在周密:举高肇以下,就他一人知悉内情。

    包括左右之亲信,麾下五百兵卒皆以为此行是护李始贤父子西行。却不知高肇已施手段,不多时就会引来奚康生的追兵。

    到时军将自然会令麾下拼死反抗,再择良机将李始贤父子毙于刀下。

    到时他再一死,便是了无痕迹,死无对证,谁敢说李承志之父兄不是死于朝廷之手?

    是以军将忠心可嘉,就是少些了急智,更无将李始贤糊弄过去的本事。

    想也能知道,愚忠至此,敢为高肇甘愿赴死之辈,定非绝顶聪明之人……

    李始贤跟在车后,手扶着肚子哼哼叽叽,两只眼珠却四下乱瞅。

    从来没有儿子乘车,爷爷走路的道理。李承志宏自然只能陪他步行……

    趁军将不注意,李始贤轻轻一碰李承宏的右肘。

    李承宏下意识的一抬头,只见李始贤脸色狞狰,有如厉鬼:“承宏,你怕不怕死?”

    他猛一声低呼:“父亲,为何?”

    不待李承宏应声,李始贤一个箭步跳上车辕,手往怀里一探,只见刀光一闪,道道血箭迎风飙起。

    又听“噗通”一声,车夫已然捂着脖子载下了马车。

    军将悚然一惊,只当李始贤要驾车逃走,正欲喝令左右阻拦,却见李始贤又跳上了车顶。

    而那一把滴血的短刃,正被李始贤抵在胸口:“恶贼,你胆敢往前一步,李某立刻自裁于车顶……而予众目睽睽之下,李某但凡一死,高肇之计便会前功尽弃……”

    李承宏一声哭喊:“父亲,为何?”

    “蠢货,死到临头却不自知?”

    李始贤怒斥一声,双手冲着茫然失措的军将冷笑道,“高将军,那十驾大车之中,应是即无粮,也无草,全是空车吧?”

    军将很想挤出一丝笑,但脸硬的就如铁铸的一般:“李参军何出此言?”

    “也怪李某一时糊涂,竟真以为高肇那奸贼不计前嫌,欲送我与妻儿团聚,不想竟是借刀杀人之计?”

    他怅然一叹,猛的扬起头,几乎用起全身的力气大声嘶吼道,“各位将士,高肇奸贼欲使欲诱使诸位与李某葬身予此,是以稍后必有朝廷大军追来……若有义士能逃过今日之劫,务必秉明奚尚书:怀德遇害,实乃高肇所逼……”

    话音未尽,他竟是手起刀落,狠狠往胸口扎去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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